【辉蕾】邂逅在微凉之夏(四)
蝴蝶落在猫咪面具的鼻尖上,振翅。
“尾狐,你什么时候能长出第三条尾巴啊。会变成狐仙吗?”
阿基蕾拉听着蝴蝶翅膀扇动的声音说话时都轻了许多。
“是夜蝴蝶。”
尾狐出现在阿基蕾拉的身边。
“第三条尾巴,那还要过很久,蕾拉会看见的。”
风不休止,万物生,我的路也就到此为止了。
脆弱的身体已经逐渐成为了她的禁锢,阿基蕾拉想要追寻她想要的。
想拥抱五十岚一辉,哪怕力度只能像蝴蝶振翅这般轻,想感受到发尾磨蹭时的痒,这种波澜她一定会永远铭记。
蝴蝶寻到了更适合降落的位置,飞离她的面具。
一瞬间没入夜色中,尾狐和阿基蕾拉也不见了。
入夜后五十岚一辉一直在回想面具戴在脸上的感觉,他能感觉到面具陪伴了阿基蕾拉多久,还有那个细微的重量,猫咪眼球处的空洞使他只能看见些狭窄的事物,未能感知到外界发生的亲吻,很遗憾。
他盯着天花板上月光的波澜许久,脑内回想起刚才那个夜晚发生的许多事,还有萤火虫构筑的银河,还差一次日出,一定要一起看一回日出。
五十岚一辉相信蝴蝶效应,相信是某种巨大的连锁反应使他和阿基蕾拉之间发生现在的关联,发展轨迹都有迹可循,混沌的现象中他们不是混沌本身。
很快入睡,梦中也见面。
“等毕业之后,我打算留在这里。这样每天都可以和蕾拉见面,无论春夏秋冬。然后一起去看萤火虫。”
五十岚一辉今天很早就进了森林,相反于阿基蕾拉站在树下等他,今天是角色转换的一天。
这也是他们见面后她听见五十岚一辉说的第一句话。
阿基蕾拉应声仰起头,能被感知到的震惊,阳光斜斜打在猫咪面具上映出一道明暗分界的线。
“真的可以吗?留在……这里?”
“对,留在你的身边。”
阿基蕾拉没再说话,微微低下头恢复到从前的样子,像是在思考些什么。
她迈开步子往河边走,五十岚一辉也习惯性跟在她身后。
阿基蕾拉将下巴撑在膝盖上,用手臂将自己整个人都圈起来。
心跳在五十岚一辉声音的落下的一刻持续走高,她的心里总归还是期待的,期待更久更远的未来。
但阿基蕾拉知道,他们的远方也只在这片森林了,总不能让他一生都在这片森林里。
五十岚一辉沉默了一会儿也没见她回应便偏过头去看她。
“怎么了蕾拉?怎么一直看着我。”
面具下的眼神永远落寞。
“认识一辉这么久一直都在听你讲故事,一辉想听听我的吗?你第一次见面就问我的问题。”
阿基蕾拉摘下面具坐到五十岚一辉的身边,他们直接隔着不短的距离,裙摆轻轻摆动。
“被施下妖术的原因吗?”
阿基蕾拉轻轻点头,埋头抵在膝盖上看着身边的草地,没一会儿又抬头望向河面。
“我不是妖怪,但我也不是人类了。以前大概是人类的小孩,但是出生没多久我就被扔到森林里了。哭了好久,也不见有人来找我。就是那个时候,我看见了好多好多的妖怪,认识的人也只有妖怪。本来那个时候我就不能活着了,但是山神大人怜悯我,在我身上施了妖术,我才能活到现在。”
然后遇见你。
五十岚一辉听着她细软的声音,很平静,心里不是滋味。
他心底进发再难遏制的冲动想要拥抱她,用尽所有的力气也没关系。
五十岚一辉双拳攥紧眼底都有些发红,他扭头看着阿基蕾拉,视线仿佛要洞穿面具。
“后来……就像幽灵一样。”
阿基蕾拉终于回过头看他,对上五十岚一辉的视线,很悲伤、不知所措。
“你可以忘记我的,在我消失之后。靠妖术支撑的身体真的很脆弱,如果触碰到真正的人类,妖术就会消失。”
“不会的,我不会让你消失的,蕾拉。如果消失就像你说出来这么容易的话,早就发生了。蕾拉……”
“真是笨蛋,别总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所以我才不想跟你分享我的故事。
阿基蕾拉笑出声来,就这样看着五十岚一辉认真的表情过了很久。
他觉得面前的女孩就是雪一般的存在,纯净的,轻飘飘的,但比冬天的太阳更热烈,他也不希望阿基蕾拉只想冬天那样只存在于他的夏天。
于喧哗处,于无声处,我可是非常用力的在想念你啊。
我不会忘记你的,在时间把我们分离之前,一直在一起吧。
五十岚一辉后来跟着阿基蕾拉离开那片得知了她的故事的草地,继续向森林深处走,他听见阿基蕾拉用轻快的语气说小时候的趣事。
面具是尾狐送给她的,只要她一哭,阿基蕾拉就会被面具盖住脸庞,这大概是妖怪们面对爱哭小孩时能做出的唯一举动,哄也哄不会,只有逗她开心,但阿基蕾拉也真的很容易满足,有这些妖怪在日子就不孤单。
五十岚一辉还听她说,她刚认识尾狐的时候他还只有一条尾巴,比现在还要害怕她。
明明她才是最容易被伤害到的那个,但是尾狐却总是离她远远的。
五十岚一辉跟在她的身后,今天阿基蕾拉的脚步要比往常轻快很朵,像是放下了什么心事。
尾狐大概是怕他自己伤到你吧,就像小时候给你带上面具一样,遮住你的哭相和眼泪,抹去你的所有脆弱。
和山神大人的本意如出一撤。
蕾拉,今年我们一定可以每天都见面的。
秋天、冬天。
阿基蕾拉手里捏着几朵小花不停打转,她对五十岚一辉说话的声音这一刻都有些局促,她担心的不是拒绝,而是五十岚一辉会答应的太快。
“一辉想去妖怪祭典看看吗?我想邀请你和我一起去。深夜是可以偷偷溜出来的吧?我在第一次见面的地方等你。”
“祭典?和人类的一样吗?”
不知不觉间我也开始用人类称呼同类。
“差很多,氛围一点都不一样,而且也不可怕,反而会很开心。如果一辉也在的话,双倍开心。”
“要去!我们一起去!”
五十岚一辉嘴角展开笑容看向阿基蕾拉。
“但是晚上只有妖怪的祭典,我从来没有看见过那么多妖怪。”
心里很高兴,但还是会有些担心,如果发生什么动乱乱他碰到阿基蕾拉该怎么办。
“没事的,我会保护一辉的,有我在,一辉什么都不用怕。”
阿基蕾拉摘下面具,眼睛流露出喜悦,盛着笑意和晶莹十分得意的看向他。
什么都不用担心吗……如果这样的话我更想抱住你了。
“蕾拉,如果你再重复一遍这句话,我真的会忍不住想拥抱你。很想拥抱你。”
五十岚一辉的甚酌用词,是他能想出来唯一恰当的形容。
每多一分钟相处他的冲动就会增加一份。
阿基蕾拉又伸出手,用面具敲了敲他的额头,这次的笑容很不同于以前,她眼中的明暗变化了一瞬,愁思不再,是终于释然的笑容,还有和五十岚一辉眼中一样的情绪。
“我不介意的,如果是和一辉拥抱,正如我所愿。”
要得逞了的笑容,狐狸般的狡猾。
五十岚一辉瞪大双眼,张了张嘴但发不出声音,面具传达来的力度顿重,在妖怪祭典的前夕。
只要心念一动就能切实拥抱,但是不能。
“蕾拉。”
五十岚一辉轻轻叫了声她的名字,没再说其他的话。
阿基蕾拉重新望回湖面,她很期待今晚的妖怪祭典,这将是她最难忘怀的一次祭典。
“真开心啊!”
“蕾拉,你要做什么?你不想维持妖术了吗?”
阿基蕾拉目送五十岚一辉离开森林后,耳畔传来山神低沉又空旷的声音,久未散去的回响。
阿基蕾拉沉默了一会儿,这是她跟五十岚一辉分开最早的一次,明明是为了晚上的妖怪祭典做准备,但她还是不能真正高兴起来。
“回答我,蕾拉,你真的想好了吗?”
山神的声音再度响起,语气比之前严肃得多。
“托山神大人的照顾我才能继续生活这么久,我是真的想清楚了。五十岚一辉,值得我失去这个维持身体的妖术。”
因为我想和他真正的拥抱一次,我想让他知道再没能见面的时间里她也一样在想念。
阿基蕾拉摘下面具,眼尾耷拉下来的模样让山神想起了第一次看见她时的场景,也是这般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嘴角轻轻撇开,这次却是带着笑意的。
“如果会发展到现在这样,那个人类第一次出现在森林的时候我就该把他赶出去。”
“山神大人不会的,如果真的会这样,那就不是照顾我这么久的山神大人了!”
阿基蕾拉重重的点头像是反复确认自己的决心,重新戴上面具走向森林深处。
她想去看看今天还会不再遇上萤火虫。
阿基蕾拉已经陪伴这片森林还有森林里的妖怪们已经足够久了,在今天之前她从来都没觉得自己会因为谁的一番话而下定决心让自己失去现在的身体。
妖术对她来说早就不是救赎了,更多的时候会呼吸困难,然后在生中被反噬,再被要命的贪心折磨。
从什么时候开始向往五十岚一辉呢?她在这段路中回溯记忆,一定是从第一次见面就出现的念头。
尾狐受山神的指示远远跟在阿基蕾拉的身后,她来到之前看见萤火虫的那片空地,入夜的风有些凉。
今晚没能看到萤火虫,阿基蕾拉有些失落,这应该是跟一辉待在一起的时候才有的好运。
“蕾拉,走吧。”尾狐现身。
“是啊,该去祭典举行的地方了。一辉还在等我。”
阿基蕾拉离开这片空地,丛中有点点荧光出现。
五十岚一辉到家的时候家人还因为他今天回来很早感到惊讶,但五十岚一辉只是招呼了一声就回到房间,躺下,透过窗户看外面的天空。
妖怪的祭典究竟是什么样的呢?今晚会发生什么?他的心不知为何一直悬着。
他盯着外面的从湛蓝的天转为黄昏,再到夜晚,简单吃过晚饭之后就找借口回到房间只等他和阿基蕾拉约定时间到来。
满月如约而至,五十岚一辉听着房间外已经没了声音,大概家人都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才轻手轻脚的出门,他提早十几分钟到达跟阿基蕾拉往常见面的地方。
还未到树林深处便能开始听到一些嬉闹的声音,模糊不清的人语还有火焰的炸燃声。
五十岚一辉能在这处看见些橘红的光,是河流沿岸,阿基蕾拉大概就会从那个方向出现。
期待中心脏都快被融掉了,就快到时间了。
五十岚一辉看见带着猫咪面具的女孩,一身桃色的和服绣上或深或浅的花纹,指尖捏着一小面竹扇,上面是五十岚一辉不认识的花。
随着她的脚步身后的火光也越来越盛,一连串在树影间亮起的烛火,这里的一切开始跟儿时听过的传说重合。
他看到她的世界在向自己靠拢,没有了界限,没有了任何顾虑。
“走吧,一辉,我们出发吧。”
下一章阿基蕾拉将会消失,还有一点吻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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